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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无授翻】A Simple wound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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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译练习,一切都不属于我。


第五章:《纽带》


吉姆利身经百战,见过无数受伤、濒死或已死去的人。但给自己人开膛不是一件好受的事。诚然,吉姆厉不是操刀的人,不过他是递刀的,而且先前拿着镇痛草药和小包迷药的也都是他。他现在的工作就是把草药死死摁在莱格拉斯脸上,免得他在手术过程中醒来,要是他乱动的话,他还得负责把他按住。


他先前还和阿拉贡争,说这一重任最好别交给他,因为他容易吐。但阿拉贡扣住他的手臂,毫无回旋余地向他指出,吉姆厉是隐瞒伤口的共犯,他必须挺身而出,将功赎罪。但阿拉贡说这些的时候,脸上的表情并非愤怒,而是恐惧——赤裸裸的恐惧——于是吉姆厉决定,不论他想吐出来什么,都得咽回肚子里去。


游侠在莱格拉斯身侧下刀时紧紧板着脸,凝重得让人心里一坠。伤口很深,而且已经染毒,黑色的脓血随切口溢了出来。游侠用布将污物擦去,想要看得更加清楚。箭头牢牢地嵌在肉里,而且还卡在两根肋骨之间。阿拉贡想把它弄弯,但这样势必会伤到精灵的软组织,没过一会儿,鲜血混着脓血一起流了出来,莱格拉斯开始轻声呻吟,来回摆动头部。


“吉姆厉,草药!”阿拉贡喊道。吉姆厉抓过袋子,把草药捂在莱格拉斯的口鼻处。精灵倏地睁开眼,痛得大吸一口气,因而被迫吸入了不少草药。接着,他便又昏了过去,眼睛也闭了起来。吉姆厉自己也深吸一口气,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,原来他一直屏着呼吸。阿拉贡一定也和他一样,因为吉姆厉听到游侠也急剧吸了口气。


虽说夜里很冷,但阿拉贡一直用手背擦去额前冒出的细汗。“我不想切得更深了,”他喃喃道,也不知是对吉姆厉说,还是在自言自语,“我有可能会误伤他的肺。但他已经大量失血,我不能再耽误时间。箭头必须取出。就在这儿。就是现在。吉姆厉,”他把擦拭伤口的布递过去,“你想办法让伤口保持洁净,我看看我能做什么。”他们开始分工协作——吉姆厉擦去脓血,阿拉贡用刀快速切割开伤口,接着用力一转,想要把箭头扯出来。他们俩都大汗淋漓,连手腕上都沾满了鲜血,这回,箭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。


“我多么希望我带着钳子,”阿拉贡哀叹一声,他手指上全是血,所以箭头老滑出去,“否则不至于这么困难。”


“来,用这个,”吉姆厉给他一块干净的布。阿拉贡用它捏住箭头尾端,然后一拽,箭头终于出来了。他俩和周围的成员一齐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声。莱格拉斯发出的痛呼让所有人又冷静下来,阿拉贡示意吉姆厉继续使用草药,他自己则迅速用水冲洗伤口。


还没等吉姆厉把药袋子盖上精灵的鼻子,莱格拉斯就开始剧烈地扭动。“波罗米尔,帮忙!”吉姆厉大喊。他下巴挨了狠狠一拳,脸朝下地栽倒在地。最后,全员上阵才把精灵制服,两个霍比特压一条腿,两个霍比特压另一条,波罗米尔和吉姆厉按着他的肩膀和胳膊,阿拉贡则在旁边忙活配药。游侠把水袋递给吉姆厉,自己将莱格拉斯的头托起。他轻轻安抚他的朋友,哄着他把液体咽下。虽然精灵可能除了疼痛以外意识不到任何东西,但阿拉贡轻柔的话语仿佛起了作用,他乖乖地把药吞了下去。不一会儿,阿拉贡把再次丧失意识的精灵缓缓放回地面。他回过头,看到豁开的伤口在不断流血,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。吉姆厉也哽在那里。他意识到,精灵也许不是因为喝下阿拉贡的药剂才昏睡过去,更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。


“吉姆厉,缝针!”阿拉贡用布压住伤口,向他做出指示。吉姆厉准备去拿早已准备好的针头,但他发现,之前莱格拉斯一拳把他打倒的时候,把摆得好好的工具也打翻了,要找到针头难比登天,在浓浓的夜色中,两堆篝火真的顶不上多少用处,挂在天上的月亮也帮不了什么忙。吉姆厉趴在地上,如同盲人一样细细摸索。“吉姆厉!”阿拉贡的声音已近绝望。


“我在找,阿拉贡,我在找!”吉姆厉吼道,“那蠢精灵刚刚动来动去,搞得一团糟,”他嘟囔道,用怒气发泄着自己的恐慌。


“我帮你找吧?”弗罗多在吉姆厉身侧弯下腰来。梅利和皮平也跪在地上,加入寻找的队伍,但他们扬起许多尘土,把场面弄得更加混乱。


“霍比特啊!”波罗米尔看到眼前的一切,大喊道,“别碍事!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,要有条理。”所有人都暂停手头的工作,眼睛在波罗米尔和吉姆厉之间看来看去。


“他是对的,我的朋友们,”吉姆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,虽然他现在极其想朝精力旺盛的半身人们大声吼叫,“你们别在这制造灰尘,去那边把火光弄亮。弗罗多?我需要你帮忙。缝针肯定就掉在附近,”他用胳膊画了个半圆,“针很小,我们要仔细再仔细。你在我一臂距离外找,我在这边找。好了,开始吧。”他们用手轻轻摸索地面,开始有条不紊地搜寻,唯一扰乱他们集中力的只有阿拉贡沮丧的叹气和咬牙声。


就在吉姆厉开始绝望的时候,弗罗多大喊,“在这呢!”他胜利地举起穿线的缝针。


“干得漂亮,弗罗多,”阿拉贡小心翼翼地从霍比特手中接过针,“你们都退到后面,我需要光线帮他缝合伤口,我们的精灵朋友很快就可以开始恢复健康了。”


&


说出来可能很难相信,但吉姆厉睡着了。在一番折腾之后,他们都睡着了,尽管并不十分安生。阿拉贡坚持要大家在树上过夜,虽然遭到反对,但他的决定仍旧胜出。因为没人能否认这样的一个事实:他们再也经不起任何兽人的袭击了,现在他们只有三个战士,却有四个霍比特和一个伤员需要保护。


由于莱格拉斯依然昏迷,找到合适的树木的职责自然落到阿拉贡的头上。等他处理好莱格拉斯的伤口后,他就开始搜寻那块区域,找到几棵在他看来足够粗壮、平整、枝叶繁茂的大树,他们不但能躺在上面,而且还能避开地面上敌人的查探。他一个接一个地把霍比特人送上去,把他们安置在他认为安全的地方。吉姆厉从霍比特们喃喃的议论声中可以得知,他们不太认同他的想法。


轮到搬运莱格拉斯了。游侠把精灵身侧的绷带紧了紧,在波罗米尔的帮助之下,将精灵背在肩上,而那绷带正如精灵此前所预测得那样,是从吉姆厉的毯子上撕下来的。当菠萝比尔和吉姆厉对他的方法有些犹疑不决的时候,他解释道,这不是他第一次背着他的朋友爬树了。等他把莱格拉斯以俯卧姿势放到树上,并确保他不会滚下来后,游侠回到地面,想要帮助剩下的二人上去。波罗米尔伸手表示拒绝。


“我爬树不如你灵巧,阿拉贡,但我觉得我可以自己上去。至于在上面能不能睡着,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了,”他干巴巴地添了一句。阿拉贡点点头,然后回头看吉姆厉。


“我不上去,”吉姆厉直白地说道,他双臂交叉在胸前,“我不可能上树。我是矮人,又不是小鸟。也不是精灵。”


“吉姆厉,我完全理解你的顾虑。但你要想——霍比特人也不乐意,他们还是上去了。如果他们能做到……”可吉姆厉坚定地摇摇头。“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,”阿拉贡催促道。


“我能照顾好自己,”吉姆厉毅然说道。


“但你有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。”阿拉贡指出。


“那我就睡到别处,”吉姆厉争辩道。


阿拉贡无奈地皱起眉。“吉姆厉,我怎么才能说服你不要犯傻?你一个人在下面,如果你遇到危险,我们下去帮你,那霍比特人和我们受伤的朋友要怎么办?”


“我不需要帮助——”


“吉姆厉!请你配合!”阿拉贡厉声喝道,他的耐心已经耗尽。


吉姆厉还在犯轴,但他知道游侠担心自己的安慰,而且他也知道,阿拉贡还要操心好多事。“哦,好吧,”他抱怨道,“我会到树上去。但我不会喜欢它。”


“我没要求你喜欢它,我的朋友。但我感激你的无私之举。而现在,我想恳求你展现更大的雅量。”阿拉贡走上前,双手背在身后,弯下腰,灰色的眼睛平视着吉姆厉。吉姆厉不想退后,他能感觉得到游侠的眼神重压,这就跟之前与莱格拉斯的较量一样,只不过这次他真的要落败。


“吉姆厉,”游侠安静地说道,“我们还没讨论过之前莱格拉斯的遭遇,不过既然现在箭头已经被取出,”吉姆厉的心咚咚直跳。他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——莱格拉斯在承认自己受伤后就警告过他的事情。“他不能和我们一块上路,”阿拉贡继续说道,“搬动他会扯开他的伤口,这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。他不能再失血了。”吉姆厉知道游侠想要求什么,他绷紧下巴,露出一脸怒容,准备打断他的话。阿拉贡伸手抓住他的肩膀,直直看进吉姆厉的眼睛,他一定要问出口。


“求你了,吉姆厉。你会包扎伤口——你已经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。你还证明了自己很有才干、值得尊敬,而且还拥有奉献精神。而且,在这场奇异的旅途中,更加令我惊讶的是,你居然愿意帮助他。求你了!这事你一定要帮我!”


不。他才不愿意!吉姆厉在心中呐喊。他为那该死的精灵保密了一路,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。他不要被拉扯进去。他当初加入是为了保护持戒人,打败恶势力,拯救中土,而不是给精灵当保姆。他才不要!


“我肯定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——他恢复身体的时候会不省人事。我也不能把波罗米尔留在他身边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吉姆厉质问。


“因为,”阿拉贡回头瞟了一眼,轻声答道,“他不会答应的。”


我也不会答应啊!吉姆厉想大声疾呼。


“你之前帮过他……”阿拉贡想继续说服他。


“那是因为他说了,如果我不帮,事情就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”吉姆厉气急败坏道。


“这是唯一的理由吗?”阿拉贡步步紧逼。


吉姆厉深吸一口气,肩膀耷拉下来。“不。还因为我不想让你面临现在这种局面,”他犹豫地回答道,“还有就是,他是我的战友。我有义务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。”


“他仍旧需要你的帮助,”阿拉贡飞快指出,“而且比以往都更加需要。作为队长,我也需要你的帮助。你可能已经看出,莱格拉斯于我就像亲兄弟一样。我——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来。我也不能把他带着,这样会害死他。然而我的首要职责却是保证弗罗多的安全。这是重中之重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!”阿拉贡直起身体,他深吸一口气,听上去仿佛一声绝望的呜咽。他花了片刻时间稳住心绪,继续对面前的矮人说道,“咱们不在军营里,我没法对你下命令。我只能请求。看在我们所有人的份上,我请求你,我乞求你,请你帮帮我!”


吉姆厉挫败地长叹一声。他怀疑,如果阿拉贡找不到人与精灵待在一块的话,他会把所有人都留在这儿,哪怕这个决定对弗罗多没有好处。虽说阿拉贡明显没有忘记他对持戒人的承诺,但友谊的纽带把人绑在什么承诺上了?阿拉贡和莱格拉斯之间的纽带,比他向会议成员、向埃尔隆德、向弗罗多许下的承诺还要强大?阿拉贡脸上带着致命的绝望。吉姆厉很清楚,游侠在一个非常艰难的境地中。而他自己也处于相同的境地!他面对这样痛心的要求,还能怎么说?其他任何答案都是不可接受的啊。


所以这便是结果了!他又想大喊出声。但这已是两害相权取其轻。这会是他为小队、为弗罗多做出的牺牲。而此刻他完全相信,他也在为所有人做出最伟大的牺牲。“好吧,”他低声道。


阿拉贡猛地抓住他的肩膀,给了矮人一个大大的拥抱。“谢谢你,吉姆厉!谢谢你!”他喜悦地喊道,“我会补偿你,我发誓。等我们把霍比特安顿在萝林后,我会立刻回来,到时候不论你要求什么,我都会去做。我有什么都可以给你。我把他看得和我的生命一样重,你保护了他,所以,我欠你一条命!”


“哪儿的话,阿拉贡,”吉姆厉感觉到自己脸红了,他往后退去,从游侠的怀抱中挣扎出来,“我说过,他是我的战友。我只是担心,如果我不答应的话,你会为持戒人带来危险,”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后,看到人类脸上露出的惊诧表情,赶忙住了口,“我——我是说——我不是说,”他结结巴巴道。


阿拉贡哀伤地摇了摇头,他再次把手搭在吉姆厉肩膀上,轻轻捏了捏。“不,吉姆厉,你是对的。在我关心的人和我的责任之间,我总是难以抉择。我害怕这一弱点会让我成为一个失败的领导者。”他重重叹了口气,沮丧地低下头,两眼盯着地面。在吉姆厉能想起一个合适的回答之前,游侠显然已经摆脱了低落情绪,他放开矮人的肩膀,朝精灵待着的那棵树走去,“来吧,吉姆厉,让我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
最后,他们花了好多臂之力,才帮吉姆厉爬上精灵趴着的树枝。他发现,只要自己不往下看,他就不会吐出来。但这并不容易,因为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往下看。于是他脑中开始有两拨力量在争执——往下看——别往下看!但他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;几小时后,他终于陷入沉睡,这证明了他有多么疲惫,而且,也许也是因为他再也不用隐瞒任何秘密了。


他不是唯一睡不着的人。当他半梦半醒之时,他能听到霍比特们在另一棵树上说话,波罗米尔时不时让他们安静下来。阿拉贡在其他人和吉姆厉这棵树之间来回巡视。有一回他来的时候,吉姆厉醒了,他看着游侠正在检查他的病人。人类小心地重新包扎了伤口,把精灵身上的毯子掖好,然后用手轻轻搭在莱格拉斯的额头上。吉姆厉能从他凝重的表情看出——事情的走向不如预期。吉姆厉站起身,鼓起所有的勇气,跨过树枝,来到游侠身边。“我来看着他,阿拉贡。你必须休息。如果有什么不对,我会马上告诉你。”


阿拉贡久久没有动弹,他没有盯着昏睡不醒的精灵,但他的手依旧搭在莱格拉斯额上。最后,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,看都没看吉姆厉一眼,就爬到上方,四仰八叉地躺在繁茂的枝叶中。游侠把头枕在叶子上,然后闭上眼睛,立刻坠入了梦乡,虽然夜晚十分寂静,但他发出的鼾声几不可闻。吉姆厉对人类轻松摆脱担忧和快速入眠的能力感到惊叹,不过,他同时回想起来,自从他们离开瑞文戴尔,阿拉贡就没有睡过太久。游侠能瞬间沉入像精灵那般的深度睡眠,并不是因为他掌握某种特殊技巧,而是出于无法拒绝的身体需求。


吉姆厉来到精灵休憩的那根树枝,把头枕在结实的树干上。他毫无预警地睡着了,忘却了先前对游侠的承诺。但他感觉到身下的树枝正在震动,那些承诺又刷地回到他脑中。他惊惧地睁开眼,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,想要保持平衡。然后他立刻意识到,精灵醒了,他动来动去的,想要坐起身。吉姆厉担心,假如他再不停下,他们两个都得掉到树下。


矮人翻了个身,跪着爬到挣扎不已的精灵身边。“莱格拉斯!”他小声喊,“别动,精灵,否则咱俩都得掉下去!”可等吉姆厉看到精灵的脸上痛苦的表情后,他开始怀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吉姆厉缓缓挪到精灵旁边,小心地把膝盖和双手放在碰不到他的地方,但同时又能从上方把他护住,这对矮人来说可不是易事。莱格拉斯头顶的枝叶有不少分叉,为吉姆厉蹲在他身边提供了一些空间。他伸手按着莱格拉斯的肩膀,另一只手去够阿拉贡的包袱,它就摆在旁边,里面放着装镇痛药的小袋子。但按住他也不是易事——莱格拉斯没有多少力气与他抗衡——但他真的在尽力抵抗,而且吉姆厉极力不想吵醒阿拉贡。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挑战,因为吉姆厉非常确信,在他找到草药前,他俩肯定会掉下去,摔死在地面上。


他掏出小袋子,在手中捏开,让刺激性的气味缓解精灵的疼痛。他把它拿到精灵鼻子下头,一直举在那里,直到莱格拉斯开始放松身体。吉姆厉拿开袋子,把将它放回到阿拉贡的包袱中,不过,这次他把包袱放在头顶上了,免得下次需要的时候够不到。他转回头,发现精灵睁大双眼,焦急地四处张望,在看到吉姆厉后,才微微放松下来。柔和的月光穿透头顶的树叶,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和他额前的一层汗珠。然而,他依旧露出一个微笑。


“很抱歉,添麻烦了,”他低声道,声音沙哑不已。


“你是个精灵;添麻烦是你的天性,”吉姆厉回答道。


“啊,吉姆厉,”莱格拉斯说,“你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,我得想办法证明你是错的。”


“你的意思是要成为我的眼中钉,”吉姆厉嘟囔道,他欣慰地看到精灵已经有精神回嘴了。


“这也是目的之一。我知道,没有我,你的日子变得非常枯燥。”吉姆厉哼了一声,坐到精灵身边的树枝上,免得让他费劲抬头看自己。莱格拉斯一直盯着他那小心翼翼的动作,他唇边的笑意扩大了。“吉姆厉,”他说,“你知道你在树上吗?”


吉姆厉翻了个白眼,喃喃说道,“哪怕对于你这样的低智生物来说,这一事实也相当明显好么。我当然知道我在树上,你个疯精灵,而且你放心吧,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。”


“得了,吉姆厉,真的么——没有这么糟糕吧。在树上待一晚?我是说,我在矿坑里待了将近一个礼拜呢。你至少得在树上待上哪怕一晚吧。这是很过分的要求吗?”


吉姆厉开口想回答,但立刻又闭上了嘴巴。不止一晚,他差点说漏嘴,在你恢复前得一直待在这里。毫无疑问,这一决定应当由阿拉贡来正式通知他,而不是他自己。莱格拉斯毫无掩饰地盯着他,吉姆厉确信他心中满是怀疑。“没错,”他答道,“这要求很过分。”


精灵歪过头,吉姆厉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。但莱格拉斯却轻笑起来,“你知道么,咱俩没有那样不同,你和我。”


吉姆厉想起甘道夫对自己说过相同的话。他抬起眉毛。“哦?怎么说?”他问道,他实在想不起来,除了他俩都倔得跟头驴似的,眼前这个高挑、纤细、优雅的生物和自己究竟有什么相同点。


“比如,”莱格拉斯说,“我们都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。”


“唔。这不能算我们俩的共同点。一个兽人也知道它不喜欢什么,虽然你可能和它很像,但肯定是不像的。”


“也许吧。”吉姆厉眯起眼睛,莱格拉斯又轻轻笑开了,这次更加发自内心,吉姆厉自从知道精灵的“小伤”后,心里就没有安稳过,这会儿听到他的笑声,他第一次觉得心情轻松起来。可他的笑声与笑容来得快,去得也快,莱格拉斯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,“我们还有其他相像的地方。从一开始,我们就都打定主意讨厌对方。”吉姆厉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,于是点了点头。


“我在想,”精灵继续道,“我们的决定是否受到我们父亲的影响?这真的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吗?然而仔细回忆的话,我确实很少遵从我父亲的要求,一般他说什么,我都要先反对一下才行。我恐怕这是我与他的关系中的本质,虽说随着我年纪增长,我逆反的情绪也逐渐减弱了,或者用我父亲的话说,就是我‘成熟’了。”


吉姆厉嘟囔道,“我觉得这是很多父子的相处模式。”


“你也是吗?”莱格拉斯惊讶地问。


“是啊,我,和我父亲,”吉姆厉露出笑容,然后哈了一声,“在我成长过程中,我父亲无数次让我往右,我偏要往左,然后绕一大圈,最终到达右边那个位置,总之我就是不按他的指示做。”莱格拉斯又轻笑起来,他把头靠在树枝上,望向头顶繁茂的树叶。吉姆厉学着他的样子,也靠着旁边的树枝,十指扣在一起,搭在自己的胸膛上,他盯着苍穹中明亮的星星,突然发现,他好像可以不在乎自己其实在离地三十尺高的树上了。“为什么,”他思忖道,“在我诓了你之后,你还愿意和我说话?”


莱格拉斯没有立即回答。他也没有看向吉姆厉的方向,吉姆厉开始怀疑,精灵是不是原本忘了他遭受的一切,而现在他想起来后,他就真的生气,打算不理他了。可他开口说话时,听上去却毫无愤怒的意味,事实上,他的声音很冷静,比他展露精灵式愤怒时更有威慑力。“因为大部分凡人都会听阿拉贡的话。你没有自我意志,这不是你的错,”他随意地抛出这句话,知道自己肯定会激怒吉姆厉。


然而,吉姆厉却没有暴跳如雷,他想起莱格拉斯一路来的反应。他毫无困难地意识到,就是精灵的报复,他想诱引吉姆厉回击他。他考虑了一下,自己要不要干脆顺着精灵的意,上演一出矮人大爆发还是什么的。但他发现自己根本装不出来,他只能说实话,“他们之所以听他的话,是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对的,”他低声说道,盯着照在他们头顶的一束月光。“他们知道,他只是担心某个被宠坏的、不知感恩的小精灵。”说完后,他等着精灵大爆发。


然而,打破寂静的,却是一声爽朗的大笑,这跟吉姆厉先前意外地觉得很可爱的孩童一样的笑声不同,它彻头彻尾地蛊惑人心。笑声刚起,就又落下,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难受的呻吟。吉姆厉吓了一跳,起身趴在莱格拉斯身边,焦急地看着精灵苍白的面颊。“你还好吗?”


“是的,”莱格拉斯轻声道,“很好。”


吉姆厉哼了一声,“很好。你还有别的回答么?”吉姆厉继续仔细地观察精灵——莱格拉斯靠在树上,打算无视他的关切,直到终于憋不住心中的恼怒。


“不好意思?你挡着我视线了,虽然我知道你觉得比起星星和月亮,我更想看着你,但我向你保证,我亲爱的吉姆厉,我宁愿看一头巨妖。”莱格拉斯假惺惺地灿烂一笑,吉姆厉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,但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——一个星期前,精灵如果说了这样的话,他非拿斧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不可。吉姆厉回到他舒适的(舒适的?他震惊地意识到自己确实觉得很舒适)位置上,继续研究天上的星星。他们在沉默中思索了一会儿。但吉姆厉意识到,这沉默颇有紧张的意味。不像两个人单独坐在一块时一般会有的氛围。


“你觉得,”莱格拉斯最终开口,他微微扭过身子,好抬头看着吉姆厉,“你觉得我们这次还会违背我们父亲的意愿吗?”


“怎么说?”吉姆厉转头看着精灵。


“就是说,我们也许可以搁置争议,那个,看看……”莱格拉斯突然没法直视吉姆厉的眼睛,他的眼神落在阿拉贡给他掖得好好的毯子上,纤长的手指不安地抠搜布料。“我们可以看看,也许,我们可以忍受对方一阵子。我们可能——那个——也许——我们可以找到对方身上不难忍受的地方?如果我们努力试试看的话?”


吉姆厉毫不掩饰地观察着莱格拉斯,他被精灵明显的狼狈感给震惊了。莱格拉斯在他眼里一直是自信满满的。他现在这幅样子很奇异地——还挺讨人喜欢的。“也许我们可以做到,”他谨慎地答道,他低下头,嘴唇抿成一条线,仔细思索他的提议。“我猜,如果我们不要太追究一些事情。其实也没必要太追究一些事情,我猜……”他停下话头,突然意识到,自己这些话是发自真心的——他不是在假装对一个病弱之人展现怀柔政策,他是真的觉得他们可以和好,虽然他这边还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能做到。他感觉自己突然心里一松,就好像这些简单的话语卸掉了他心头的重担,而他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担着这样的心思。“这对护戒队来说是好事,”他下结论道。他试着想象他俩关系变好后会是什么场景,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。


“为了护戒队,当然。”莱格拉斯赞同道。


“而且如果我们不吵架,”吉姆厉附和,“所有人都会好过很多,我觉得。”


“是的,好过很多。除非我们不想让他们好过,”莱格拉斯添了一句,眼中露出淘气的神色。


吉姆厉露出微笑。“除非我们不想他们好过,没错。”他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,吉姆厉感到他们之间传递了某种能量,好像达成某种共识,连接了一种纽带。纽带?奥力不会允许的!他现在还没法说自己不觉精灵很讨厌了,可突然之间,他们就要连接纽带?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神,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三十尺面的地面。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,死死地抓住旁边的树枝。他打着哆嗦重新面向精灵,竭尽全力掩盖自己想吐的事实。


“所以你不得不和我待在一块了,吉姆厉?”莱格拉斯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,他望向吉姆厉慌张的双眼,矮人觉得他的表情仿佛一只用爪子困住耗子的猫。


“待在一块?”吉姆厉再次哽住。


“是的,阿拉贡有没有决定让你和我待在一块,其他人继续赶路?”


“那个,是的。他请求我和你待在一起,”吉姆厉承认道。他万分惊恐地想着,精灵一定是利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趁机套话,这样好过从阿拉贡那边得到通知。


莱格拉斯收回目光,不自在地动了动,他的一条腿从毯子中露出,两手在身侧紧攥拳头。“你不需要这么做,你知道的,”他咬着牙低声道,“我已经好很多了。”很明显,他不喜欢吉姆厉给他的答案。


吉姆厉深吸一口气,咕哝了一声,控制好自己翻腾的胃口,其余感官全部集中在面前这个突然任性起来的精灵身上。“你唯一好起来的地方,就是你身上那个血洞被封起来了,而且因为药物帮助,你现在才没有疼得直打滚。但躺在那不打滚也不代表你好多了,事实上,你现在没有能力做其他任何事情。”吉姆厉伸出手,有意将精灵身上的毯子掖好,然后再次与莱格拉斯四目相对。这次他拒绝移开眼神。“你需要人照顾,莱格拉斯,”他说道,“接受事实吧。我已经接受了。事实就是,你受伤了,而我要留下来照顾你。”而且盖棺定论了。


最后,他拍了拍毯子,然后慢慢回到他先前的位置,靠在树干上,再次打算放松下来。他确实接受了这个天降的重任,而且他不知道之前自己为何这么抗拒。这精灵真的需要他。阿拉贡也需要他。护戒队也需要。莱格拉斯的眼神变得迷茫,他有些累了。


“我觉得……现在到了……我和你吵架的时候了,吉姆厉。你必须走……你不能呆在这。”他含糊不清地说道。


“不幸的是,精灵,这次轮不到你做主,”吉姆厉答道,“我不会和你吵架,而你一个人吵架也没什么乐子。”


“你不会吵架……你会屈服……你要丢下我走吗?”


“不可能。不会的。”


他们再次沉默下来。等吉姆厉再去看,莱格拉斯的眼神已经涣散,他睡着了。这次吉姆厉没有睡觉,他一直醒着盯梢,听隔壁树木传来的霍比特人们的呼声,间或还有波罗米尔如擂鼓一般的鼾声,他想,这一切和几天前相比是多么不一样啊。而一切迹象都表明,他们不可能在短期内恢复原状了。


就在破晓之前,游侠的身子动了动,他伸了个懒腰,醒了过来。他眨眨眼,慢慢让自己恢复意识。他立刻想起自己的病人,然后从树枝上跌跌撞撞地爬下来,来到仍旧沉睡的精灵身边。吉姆厉一直以为他只是在睡觉,直到看到阿拉贡一脸焦虑的表情。吉姆厉猛地起身,心脏砰砰直跳,他害怕在自己的看护之下,还是有糟糕的事发生了。他蹒跚地跪爬到人类和精灵身边。


“阿拉贡?”


“他仍然没有意识。而且还发烧。”游侠回答了他未出口的问题。他掀开毯子,拉开精灵的外套。他的表情比先前还要严峻,他咒骂了一声,吉姆厉没听懂他用哪种语言骂的。“我本希望昨晚会有奇迹发生,他的伤势要是有足够起色,咱们就可以把他带进森林深处更安全的地方。但伤口还在流脓。现在移动他会害死他。”


“之前他醒过一次,”吉姆厉希望这一信息能对他有些安抚。


“是吗?醒了,而且头脑清楚?”


“是的,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,”吉姆厉轻笑起来。他咂摸着他们的谈话,心想要是在几天前,他是不会用“头脑清楚”这个词来形容精灵的言行的。他会说,精灵的脑子已经彻底坏掉了。阿拉贡开始重新给伤口上药,昨晚取出箭头后,他就一直在用这种药膏。


“他的肺没被戳破已经是奇迹了,”吉姆厉拿过药膏的盒子,放回到游侠的包袱里。


“也许不算是奇迹,吉姆厉,别管精灵看上去有多脆弱,他们实际上极其强韧。算是一句提醒,我的朋友——永远别以为你可以在格斗上胜过莱格拉斯。你得用点花招。当然,你也别低估他的头脑。他有几百年的时间将他的魅力和骗术臻于完善。但是,吉姆厉,我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一任务。你是个非常有观察力的人。记住——只要你运用计谋得当,莱格拉斯会因为他周围的世界而分心。利用好这个特点。”


“你干嘛告诉我这些?”吉姆厉把他阵亡了的毯子撕成绷带,把旧的换下来。


游侠耸耸肩。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只是——突然觉得,这个信息能帮到你。矮人老爷,请你别告诉他这是我说的,否则我要吃好多年苦头。”


“我会守口如瓶,阿拉贡。我向你保证。”游侠的嘴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,他从吉姆厉手中接过绷带。等包扎好伤口后,游侠喊波罗米尔,让他把霍比特们叫醒。接着,他从包袱里翻出几个小袋子,吉姆厉猜想那些全是药物,没有一个是吃的。他把自己的毯子也逃出来,交给吉姆厉。


“你知道要给他上哪些药。每次换绷带都要重新涂药。”他又递过去几个水袋,“你下树之后还能自己爬上来吗?这很重要,吉姆厉。如果你做不到,我会给你留多点水。如果莱格拉斯持续发烧,你肯定要在这待上好几天。”


“我可以爬树,阿拉贡。只要需要,我就可以。”阿拉贡饱含尊敬地凝视着吉姆厉,然后转头看向精灵。


“阿拉贡,我们得走了!”波罗米尔在树下喊,“很快就天亮了,咱们得利用好白天的时间。”但阿拉贡却没法离开精灵,他把自己粗糙的手掌贴在精灵脸颊上。


“唉,莱格拉斯!我真不想抛下你!”他轻声呼喊到。


吉姆厉走过去,抓住阿拉贡的肩膀,“阿拉贡,你必须要走了,”他督促道,“就像我们一样,莱格拉斯是一位战士,他有义务保护大家。他知道自己冒着怎样的风险,而且愿意为了大局牺牲自己。你必须扔下他启程了。你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,但其他人还需要你的保护。你是我们的领导者。那么不论多么困难,你都得有个领导者的样子。我说过,他是我的战友。相信我,我会照顾他。”阿拉贡顿了顿,他的手仍旧贴在精灵苍白的脸庞上。


“是的,你是对的,当然了,”他最终深深叹了口气,“你当然是对的。”他站起身,灵巧地越过精灵的身子,经过吉姆厉身边,抓住一根树枝,开始下树。但他半路停了下来,回头看了看仍旧蹲伏在精灵身边的吉姆厉。


“我是领导者,我接受这一责任,”他认命地说道,“但我不是个好的领导者,因为当我回过头,吉姆厉,我看不到的不是什么战士,而是我的朋友,我履行职责的时候,心头却十分沉重。”叹了口气后,他转过头,准备继续往下爬。可他的动作因吉姆厉轻柔的话语停在那里。


“正因如此,你不会是一位好的领导者,我的朋友,而是一位伟大的领导者。去吧,我会照顾他。这是我对你的承诺。”


阿拉贡点点头,说道,“谢谢你,吉姆厉。你想不到我究竟有多么感激。”他继续往下爬去,这次没有再回头。

tbc.

06 Apr 2020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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