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木精灵的智慧

雨停了，在太阳升起的时候，阿拉贡抵达了埃尔隆德的宅子，同行的还有游侠们和伊姆拉崔的精灵们。阿拉贡瞥见阿尔温站在一间诊疗室的阳台上。莱戈拉斯的房间，阿拉贡猜。她看见他望着自己，低头露出一个微笑。他的心因而轻快了一小会儿。

伊瑞斯特迎出来，引导人类进门。艾来丹和艾罗赫则架着阿拉贡回到艾来丹的卧室。他们讲述了莱戈拉斯和阿尔温的历史，好好给他补了一课。待他们说完后，阿拉贡的脑子变得一团浆糊。莱戈拉斯不会和阿尔温结合，这一点他是高兴的，可除此之外，他已经没有力气想太多了。

他回到自己的卧室，洗了个澡，换上干净衣服，然后往诊疗室走去。莱戈拉斯的隔间门是开的。他看到阿尔温站在阳台旁边，俯瞰着伊姆拉崔的景色。莱戈拉斯躺在她左边的床上，双眼紧闭。他皮肤苍白，只有两颊烧得微红。

他进门时，阿尔温转过身。“你好，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，“我之前看到你和我哥哥们一块儿回来的，正一直在等你过来呢。”

那个微笑是专门给自己的吗？他想。还是因为她期待见到她的哥哥们？他把那些想法挥之脑后。“莱戈拉斯怎么样了？”

“他很快就会醒啦。我Adar已经查出毒素的种类。他说，只要一退烧，莱戈拉斯就会立刻醒来。”

“太好了，”阿拉贡答道，“他为了救我的命才受伤的。”

她露出微笑。“莱戈拉斯会说这是战士的本分，”她发出一阵美妙悦耳的笑声，“我知道的，这不是他第一回躺在这张床上了，”她温情地看了毫无知觉的精灵一眼，“众所周知，他不太在意自身安危。”

被说到的精灵嘟囔了一声，转过头来。“莱戈拉斯，”阿尔温轻声唤道，跪在他床边。她用冰凉的手指抚过他正在发热的额头。“你在伊姆拉崔，已经安全啦。”他懒懒地睁开眼睛。

“安多米尔，”他喃喃道。

她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。“省着点力气。我Adar说，等你醒了要立刻通知他。我现在去叫他。”

她离开房间后，莱戈拉斯才注意到阿拉贡的存在。“艾斯特尔，”他轻声问，“你好吗？”

阿拉贡点点头。“谢谢你，我欠你一条命。”

“战士之间没有欠不欠的，”莱戈拉斯低声道，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，”他舔了舔自己的唇，动了一下身子，“双胞胎告诉你了没？”

“关于你和阿尔温的事？是的，几分钟前说的。”

“太好了，”他又舔了一次嘴唇，然后闭上眼睛。就在这时，埃尔隆德走进门，阿尔温跟在他身后。

“莱戈拉斯，”埃尔隆德走到他窗边喊道，“保持清醒，孩子。”他哄着莱戈拉斯睁开眼睛，让他迅速做了一遍检查，然后为了奖励他的合作，喂他喝了一口水。

等莱戈拉斯再次睡着，埃尔隆德转身面对他的女儿。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，“我猜，你想要我宣布你与莱戈拉斯的婚约从此作废。”她点点头。他叹了一口气，但看到她的微笑，他自己也勾起了嘴角。“万幸我还没有通知瑟兰迪尔。否则他得要了我的脑袋。”

“谢谢你，Ada,”她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
阿拉贡悄悄离开房间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，他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，然后睡了一整天。等他再次醒来，已经是晚餐时间了。格洛芬德尔、伊瑞斯特和双胞胎都端坐在饭厅内。

“幸运的是，你们昨天就决斗过了，格洛芬德尔，”当阿拉贡进门的时候，艾罗赫正在说话，“因为如果在他受伤的情况下，你还输给他，那将是十分尴尬的场面。”

“啊，艾斯特尔！”在格洛芬德尔回答之前，艾来丹开口招呼道，“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，”然后他面向格洛芬德尔：“你是不是又打破他鼻子了。感觉看上去形状有点不太对。”

“你问他的鼻子，你怎么不问我的眼圈？”格洛芬德尔质问道，指了指他的脸，“但是，没错，他的鼻子妨碍了我的拳头。”

饭桌上氛围十分快活。

饭后，阿拉贡再次往莱戈拉斯的房间走去。经过大厅的时候，他听到一阵争吵声传来，越靠近莱戈拉斯的房间，声音就越大。

“出去！”莱戈拉斯的声音高高响起，“所有人都出去！”

好几个声音同时抗议：“莱戈拉斯，瑟兰迪尔之子！”声音最大的那个喊道，“你在无理取闹！”

这次莱戈拉斯声音更大了，“让我一个人呆着！梵拉啊，你们弄得我脑子嗡嗡叫。”

阿拉贡匆忙往屋子那边赶去，然后听到一声脆响。

“你个大蜘蛛！莱戈拉斯！你个扑棱蛾子！”那声音大叫，“看看你都做了什么！”

又一声脆响。

阿拉贡走进门，发现莱戈拉斯躺在地板上，一只手扶着大腿，痛得直哼哼。木精灵们都围绕在他身边，有几个被浇了一身埃尔隆德做的花草茶。木精灵们身后的墙上也被溅到一些。其中一个茶精灵伸手去扶莱戈拉斯，但王子猛地把他推开。

“我说了，快走开！”他大喊道，表情因疼痛变得扭曲，“我求你们了，让我一个人待着吧！”

阿拉贡大声清了清嗓子。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他。“埃尔隆德托我给你们带话：莱戈拉斯王子今晚必须一个人静养，”他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，“你们可以明早来看他。”

“但是……”茶精灵想反驳。

“Aerhos，行啦，”一个木精灵抓住他的胳膊，“现在该是你休息的时间了。”其余木精灵跟着那两个一同出了房间。

阿拉贡蹲在莱格拉斯旁边，“地板上舒服吗？”他挖苦地问。

莱格拉斯对他怒目而视。阿拉贡碰了碰精灵的额头，感觉还是有些热。“你愿意我帮你吗？还是我去叫个精灵来？"

“我还没有那么骄傲，”莱格拉斯厉声道，“你的胳膊跟别人一样强壮。甚至比他们更好，因为你不会把这事记上好几百年。”阿拉贡咧嘴一笑，用他年轻健壮的胳膊轻松把精灵扶起。“带我去阳台，”还没等阿拉贡把他带到床边，莱格拉斯就开口道，“我想看日落。”阿拉贡扶着莱格拉斯坐到靠椅上，他坐下时痛得长叹一声，脸色变得跟他的罩衫一样雪白。阿拉贡瞄了瞄在木精灵宽松裤子下鼓起的绷带。

“你掉下床的时候没有撕裂伤口吧？”他问。

“我没有掉下床，”莱格拉斯纠正道。他的声音里已没了怒意；听上去心情还不错。“只是在避开埃尔隆德塞给我的那些保姆们时，周围空间不太够罢了。”他摇了摇头，闭上眼睛，“别担心，我的救命恩人，伤口缝得很牢。”微风吹气他的金发，他在柔和的晚风中勾起嘴角，“太阳就要落山了。”

阿拉贡从屋内拿了一块毯子，把它盖在莱格拉斯腿上。莱格拉斯诧异地看着他。“你还在发烧，”人类简单地说明道，“我能和你一块看日落吗？”

“这是我的荣幸，”莱格拉斯回答。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阿拉贡的脸，“艾莱丹和艾罗赫把一切都告诉你了？”阿拉贡点点头。“那我祝你好运吧。也许你终会得到心爱的人。”

“你让我很费解，莱格拉斯，瑟兰迪尔之子，”阿拉贡说，“我听过不少关于木精灵的传闻，大家都说他们看不起凡人。然而木精灵的王子现在与我坐在一起，像朋友一样给我鼓励，让我去追寻我爱的精灵。”

莱格拉斯微微一笑。“你要是到了我家，你会听到很多关于伊姆拉崔精灵的事情，那些能惊掉你的耳朵。瑟兰迪尔的子民并不像诺多精灵所言那般未加教化。也许不如他们智慧，那也是因为我们并不享有和平时光，没有时间沉思、幻想。我们每天都在战斗，有时间的话，我们都拿来感恩纪念伊露维塔赐予我们的赠礼。”

他们默默地坐了一会儿，因为夕阳已经开始下落。莱格拉斯轻轻说了些什么，阿拉贡没有听清。那些句子渐渐变成歌声，阿拉贡没有听到歌词，但那旋律足以讲述故事。天边纠缠在一起的各色暮光最终都变为了幽暗的深蓝色。夜幕降临后，伊姆拉崔处处都挂起明灯。莱格拉斯唱完歌，深深叹了一口气。

“多美啊，不是吗，艾斯特尔？我很少有机会能连着两个晚上看到这样的日落。伊姆拉崔以外的生活并不如这儿平静。但谁又能说平静更好呢？”他把毯子掀开，“我恐怕我不得不央求你再帮我一次了，我的朋友。”

阿拉贡扶着莱格拉斯走到床边，但这次他没有主动搬动他，而是让木精灵沉沉地靠在自己身上。躺回床上后，莱格拉斯问阿拉贡：“埃尔隆德训练你医术了吗？啊，太好了，我还想你能不能给我泡一杯藤茶呢。”

因为房间本来就是给伤患用的，所以莱格拉斯要喝的茶的原材料都能在房间找到。阿拉贡从桌上的水罐中取了水，用壁炉旁的小壶将水烧热。莱格拉斯看着阿拉贡忙活。

“别把埃尔隆德想得很坏，艾斯特尔，”当阿拉贡注视着茶水时，莱格拉斯柔声道，“他爱你，不要怀疑这一点。”

“他知道我爱她，”阿拉贡说，“他什么都没对我说，就要夺走一切我可能拥有她的希望。”

莱格拉斯答道，“我的父亲有两个儿子，他非常爱我们。即便如此，我妹妹始终才是他的掌上明珠。失去她差点要了他的命。父亲和女儿总是有一种特殊羁绊。”

阿拉贡把茶杯拿到床边。“你再一次用言语安慰了我的心灵。”

“如我所言，”莱格拉斯嘬了一口茶，“我们木精灵并不是传言说的那般未加教化。”

阿拉贡哈哈大笑。“我敢说你们甚至很有智慧，我的精灵家人们要听到这话，很可能要把我除名的。”

“胆子不小，我的朋友。”他们两人齐声笑了起来。

莱格拉斯喝光茶，把空茶杯还给阿拉贡。

“莱格拉斯，你和格洛芬德尔的决斗到底是怎么开始的？”阿拉贡问，帮木精灵躺下身（为了喝茶他一直靠在床头板上）。

“我们第一次见面时，他对我出言不逊，”莱格拉斯答道，忆及当年，他倦倦地微笑起来，“我当时提出要和他决斗。后来决斗慢慢变味，变成了改不掉的传统，一直延续至今。虽然在头三百年里，我输了不少次，但最近70多次会面中，他一次都没赢过。”

“他对你出言不逊？”

“是的，他管我叫小叶片儿，这能忍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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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埃尔隆德把阿拉贡叫到他的卧室。他们促膝长谈了好几个小时，出来后两个人的内心都很沉重。阿拉贡当天余下的时间都在花园中度过。伊姆拉崔以外的生活并不如这儿平静。但谁又能说平静更好呢？他在心中思忖着莱格拉斯说过的话。这是我的命运，我的血脉。我要经受住面前的考验。我要证明我有资格与阿尔温·安多米尔在一起。他暗暗用这些话激励自己。

太阳落山的时候，他刚好站在莱格拉斯的阳台下面。屋中又一次传来高亢的嗓音。他听到莱格拉斯的喊声，在心底默默笑了。“出去，你个长毛象！”抗议的声音越来越高。

“莱格拉斯，瑟兰迪尔之子，给我回到床上去！”

“梵拉啊，别动了！”

“Mithien，把门堵住！”

“不要推我，你个扑棱蛾子！”

“我命令你们全都离开，”莱格拉斯再次喊道，“再不走的话，我要把你们全都降职，让你们和小精灵们一起干活！”

没有那么智慧，但更危险，阿拉贡暗暗笑了起来，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木精灵的评价。他往屋内走去，打算再次营救莱格拉斯。他在走廊碰到了双胞胎，那两个正在嘲笑那些大吼大叫的声音。三个人一起把更多淋了一身茶水的精灵拉到外面。艾莱丹和艾罗赫把木精灵们赶到大厅去了。

牢牢地关上房门，阿拉贡开始寻找莱格拉斯的所在。精灵王子站在屋子正当中，沉重地倚在桌边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“我相信埃尔隆德的本意是让你喝掉茶水，而不是把它泼在你的战士身上，”阿拉贡挖苦道。

莱格拉斯哼了一声，“如果他不想让我泼掉，那他一开始就不该给我。这是我唯一的武器，他很清楚这一点。”他拖着步子走到阳台上，坐进靠椅中。“又是一个美丽的夕阳，艾斯特尔，”阿拉贡跟着他来到阳台。

“我明天就要离开伊姆拉崔了，莱格拉斯，”他说，“之前我妒火烧昏头的时候，我根本没觉得会和你交朋友，但在这个问题上你没有留给我其他选择。在我离开前，我想对你说谢谢，还有再会。”

莱格拉斯深深的凝视着阿拉贡的双眼。“这对你有好处，”他最终开口道，“哪怕以人类标准来说，你都还很年轻，但当我望向你的双眼，我能看到，你将完成伟大壮举。你须知晓这些：如果你需要木精灵的帮助，那就尽管向他们开口，我们必会倾尽所能。你有我的特许，所以你也有了我王的特许。尽管如此，在走上旧林路的时候切记要多加小心，否则你可能会迷失方向，可能会被当作敌人，因为我的人民天性多疑，这也是形势所致。”

木精灵大笑起来。“我在你眼中能看到与我心中相同的决心。我知道，如果想要肃清我林中的敌人，我就必须与敌人对面而战。我每天与它们交战，有时甚至忘了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。然后我看到了我心中的至爱：我的父亲；我的哥哥和他的家庭；甚至还有日落。所以我心怀希望，总有一天我的家园会海晏河清，而我哥哥的孩子们，没错，每一个孩子，都能在和平中成长。我心怀希望，我父亲脸上的忧愁终有一天会消失。我每天走出家门，都有这样的信念在给我力量。我心怀希望，哪怕我力量不再，我也知道我最终都会赢得战斗。永远别失去希望，阿拉松之子，因为失去希望，你也就失去了一切。”

“现在，”莱格拉斯转头看向天空，“假装你是一个木精灵，和我一起享受日落吧。”他开始唱歌，但这支歌不再是前一天晚上那种肃穆的曲调。它带着歌词，吟诵了夕阳绽放金光的绝美画面。

第二天，阿拉贡同埃尔隆德家中所有他珍爱的精灵们道了别。然后他便离开家，进入了荒野间。至于更多关于阿拉贡和阿尔温的故事，它们不是都能在《国王与统治者编年史》里找到么？

END.

小剧场：

后来阿拉贡成了莱格拉斯的专属泡茶师，就因为当初这事令他心怀愧疚。

魔戒小队其他人不明真相的时候都很敬畏莱格拉斯，因为人类之王竟然被他挥挥手就立刻屁颠屁颠跑去泡茶了，真乃神精！

莱格拉斯：深藏功与名。